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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emma  


2008/2/11(印度)

 

Dear love,

這幾天我覺得很困惑,可能是因為我就要回台灣了。

我害怕會像上一次我回去台灣一樣,我的家人非常恐懼地想要阻止我出國,現在的我自己也很害怕,我不能面對別人對我的指責。

那一次我甚至覺得我很想去死,即使到現在,當我想起那次回台灣的兩個禮拜,那真是完全是個惡夢。就像是我身邊全部整個家庭整個社會都不允許我去做跟他們不一樣的事情。現在的我還不夠堅強,對於我再度回到印度我感到很有罪惡感,對於我選擇了跟他們不一樣的新的生活。

 

我跟蚊子說請她讓我這次回台灣暫時時住在她的地方,她說可以但是她覺得我應該要跟我的爸媽聯繫,她說我的爸媽非常擔心我。我感到很悲傷,因為我覺得很有罪惡感,因為我完全不想要跟我家人聯繫。不是說永遠都這樣,但是我不想要在我還是很脆弱的時候去面對他們。我也極度恐懼我去墨西哥,那是一個全然未知的生活。如果他們比我還害怕(這是非常非常有可能的),我要如何能安撫他們,當我自己也很害怕的時候?

 

然後每個人都會說,妳怎麼能這麼不孝?妳怎麼能丟下你的家人?他們把妳辛辛苦苦養這麼大,他們甚至犧牲一切只為了照顧妳。我也怕我媽會因為害怕我的出走變得生病,一副很慘的樣子(你知道的,中國人最會演受害者。),那麼整個輿論壓力都會落到我身上,到最後我不能去墨西哥,我不能過我想要的新的生活,我必須妥協做他們要我做的事情…

 

想到這樣,我覺得我寧可去死。不是說我會去自殺,但是我覺得沒有任何自由,我覺得被控制,我不能過我想要的生活,就好像死了一樣。我不知道怎麼讓別人了解這些,也許他們會說這一切都是我的想像,我所感覺到的這些只是我的觀點。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一切都是我的問題。但是為何我好想死?這一切只是因為我不夠堅強去面對這些?還是我只是太過固執,不願意改變自己呢?

 

我知道你也覺得我不想為自己負責,我在逃避,所以我要去墨西哥。你也害怕如果我現在逃避這問題,到墨西哥後我還是會有相同的問題。你覺得你有義務照顧我,當我去墨西哥之後,你要像照顧小朋友一樣照顧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逃避些什麼,但是也許我只是選擇給我自己更多時間與空間來讓自己變得堅強,也許有一天當我面對我的家人,我不再是這樣脆弱。此刻我想去除了台灣之外的任何地方。但是因為你在墨西哥,我想跟你在一起跟你分享你的生命,這就是我選擇去墨西哥的原因。

 

我不期待你為我負責,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很高興我們能分享有關我們各自的問題。我感覺你想要我趕快解決我跟我家人間的問題,因為你感受到壓力。但我想要告訴你---現在的我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問題,我現在非常害怕面對我的家人。我也害怕如果我不能符合你的期望,你會對我感到失望。我覺得好像我對我家人的恐懼與擔心只是我的想像以及我的投射,如果真是這樣,我該怎麼辦呢?我要如何能相信我的感覺呢?如果我感覺到恨,但是我卻必須要去想我的恨是因為我不想為我自己負責…如果我想要為自己負責,那麼我必須要對我的家人有同情心?把他們的病態跟恐懼當做事實來看待嗎?我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我想我的童年議題浮上來了…我開始不知所云了…我要停止寫這些了…

 

 


與家人的關係難題

安德烈斯要我盡快穿越與家人的關係困境,他說問題在我的身上而不在我父母與家人的身上。盡快穿越?到底要怎麼做呢?怎麼大家說的容易,我做起來卻這麼難呢?

奧修朋友們十分擅長叛逆,對於我謾罵我父母沒有覺知的那些話語,完美的附和,好像問題都在別人身上。不然他們還能如何呢?他們自己的人生也是這樣的呀!加入了奧修叛逆團體,然後立誓將一切的社會制約包括父母的問題都罵回去。把問題都丟給別人之後,自己心理好過多了,接下來就躲在靈性的包裝下,每天唱歌跳舞、安慰自己已經找到了自由,像隻快樂飛翔的鳥兒!但是這就是解決的方法嗎?來到了奧修的世界,看到這些門徒典範,我心中仍有非常大的問號。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問題--

我憤恨我爸媽不讓我做自己,但我看不見是我自己不敢做自己;我責怪媽媽不愛我,但我自已也不知道怎麼愛自己;我無法原諒他們對我造成的童年的傷害,卻無法對他們產生同情,在他們自己小的時候,誰來愛他們?他們要如何能愛我,如果他們從不知道什麼是愛的滋味?

在墨西哥的安德烈斯看到了這些,所以他不像其他奧修朋友附和我的憤怒,不像大部分的叛逆青少年只會說:「你們都去死吧!干我屁事。」他寫的信其實在告訴我真正的問題是在我自己,而不是我的父母。

我,必須要去面對我自己的恨、自己的憤怒以及不被愛的痛苦,與任何人都無關。

聽起來沒有錯,但似乎這又來到了天平另一端,如果不是我爸媽的錯,那麼這一切就變成都是我的錯囉?這時我就火大了,這是我一輩子以來的夢靨。窮盡我的一生(其實也只有三十年),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有問題的、需要去修正的,我怪我自己不能愛我的爸媽,我無法擁有像師父說的慈悲心,我想我一定是根器太差、沒有任何希望了,我努力修行要跟大家一樣愛自己的父母卻始終沒有辦法,我再如何正面思考都無法忽視我心中的憤恨。

 

獨自一個人要面對這一切,到底要怎麼穿越?

我告訴杜拜朋友伊薩克,面對家人的壓力,這次回來印度的這趟旅程,我好想死。伊薩克說:「你不是第一個我在這裡聽到想自殺的。」他說他自己就是繼承家族遺產,錢多到失去人生目標,來印度之前他連開了十天的狂歡派對,準備在最後一天喝下農藥自盡。沒想到派對上的一個朋友告訴他奧修社區這個地方,他心想:「去試看看,若還是沒用再自殺也不遲。」於是他在這裡了。

 

顯然來到奧修社區的人們不是因為錢太多沒地方度假,就是遇到生命中的重大轉折來尋找人生方向。如果狠下心來什麼都不管,你也許可以從此像隻在無垠藍天飛翔的小鳥,至少他們以為他們是這樣的。如同大多數的奧修門徒,叫父母、老闆、權威者全都去死!這樣不是很簡單嗎?所有問題都在別人身上,我只需要每天憤怒大喊發洩出心中的所有不滿,然後繼續躲在我的靈性象牙塔裡。不是很好嗎?

但是,我就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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