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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away  


所以我決定去墨西哥了。

『決定』了新的人生的方向、決定去異地重新來過、決定跟隨自己的心、隨著所愛之人去一個全新的國度展開新的人生。

這樣一個巨大的決定,對當時的我來說我並不感到「巨大」及「困難」。但一個決定背後真正的意涵以及接下來必須面對的挑戰與恐懼,逐漸地才會一步步揭露它自己。

 

我告訴我在社區工作的朋友們我即將去墨西哥了,我就要去跟我的男朋友一起生活。

西方朋友們為我感到開心,祝福我的決定,對他們來說異國的戀愛與生活重大抉擇雖然是一個重大的決定,但並不稀奇。

來自巴西的伊蓮在巴西擔任法國老公的家教談了戀愛,幾個月後他就邀請她將她帶到法國結了婚,伊蓮說當她看見我跟安德烈斯,她看得出來這一對伴侶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全然相似的氣質,無法言喻的默契,這是一對佳偶的最佳指標。

 

但當我告訴台灣的朋友們時,驚異與羨慕多過於祝福,也許因為來自同樣文化背景,他們了解這樣抉擇意味著往後艱難的文化適應過程、台灣傳統社會的道德壓力與來自家族家庭的牽制。更別說兩個戀愛中的人,要在這些外在壓力下,各自面對彼此在關係中揭露的各自的恐懼與親密的議題。

 

說要遠嫁海外,一般人多也會選擇文化較為熟悉的歐洲或美國,華人也多可以相互照應。

墨西哥?我們連他們長的是白是黑、交通工具是驢子還是汽車都搞不清楚,更別說他們到底講的是墨西哥話還是西班牙語?語言完全不熟悉、人生地不熟、投靠的對象目前還身無分文,連個居所都沒有…

頭腦正常的台灣人都會想:這女孩不是沒想清楚談戀愛暈了頭、就是有驚人的勇氣全都豁出去了!

也許這當中還帶著一點的羨慕,因為換成是他們可誰都賭不下這一把,把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裡?不是全盤皆輸就是狂勝一把,但輸的機率怎麼看都遠高於贏面。

 

已經當門徒十多年的帕希,知道我第一次來奧修社區就要跟相戀幾個月的男友私奔,她驚訝地說:「莉亞妳好勇敢,我跟我的美國男友已經交往五年,到現在我只拜訪過美國兩次,還沒有辦法鼓起勇氣去跟他一起生活。」

 

另一個也是老門徒兩髮鬢白的台灣男子薩利,跟我一起用餐時,聽到我要去墨西哥跟男友在一起生活,原本倚老賣老的輕率眼神,突然變得專注。我看見他直起背脊,開始認真地看待我這個初生的奧修門徒,他說:「妳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妳讓我想起當年的我。」

然後他告訴我他的故事,原來在二十多年前當他還只有二十多歲時,他就來到了奧修社區,那時的他與一位德國女子談起了戀愛。

 

「這過程一點都不容易…」他說。

「我必須跟另一位義大利男子一起爭取她,她一開始無法決定到底要跟誰在一起,傷透了心,她竟然說她兩個都愛。」他的眼神開始看向遠方,回憶起他那遙遠的年少情事。

 

原來二十多年前奧修社區裡面的男女糾結愛戀,跟現在沒有太大的差異。我心想。

 

他接下來繼續說著:「後來我贏了,嘿嘿…她決定跟我在一起。」我有些驚訝眼前這老頭可以擊敗義大利男子贏得美女的歡心,但也許多年前這男子也曾經模樣俊帥,也許西方女子欣賞東方男子的溫柔…我心中快速地評論著。

 

「然後…到了分離的時刻,她的錢用完了,她必須要回去她的國家。我們哭了,我們不想分離…我提議我給她一些我的錢,她很生氣她不願意接受我的錢…」

 

「那麼怎麼辦?你們要怎麼繼續在一起…」我問,我跟男友的情況不也是類似嗎?但我們之間沒有那種誰不拿誰的錢的自尊問題。

 

他嘆了一口氣說:「我們沒有辦法繼續在一起…那時的我也沒有工作,英語也不好,我不可能為了她去德國她的家鄉…所以我們只好分開了。」

我看得出來他的眼神中還帶著很深的眷戀,二十多年前的一場愛戀至今令他難忘。

 

他將眼神轉回對我說:「所以你是很幸運的…也很勇敢。你跟當年的我很相像。」

 

哪裡像?我心想,當年你沒有勇氣放下一切去一個語言陌生的國度,但是我有這個勇氣。你沒有跨出那不顧一切的那一步,但我做到了。到底哪裡像?我實在看不出來。

 

我心裡為自己感到驕傲,當然我也只不過是自我感覺良好,說服自己我是一個好有勇氣的女孩,怎麼可能會去反省自己是否只是在逃避台灣的生活?也不可能會檢討自己對未知未來粗率莽撞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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