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靜心。
盤坐著雙腳,室內黑暗寂靜地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落地玻璃透進庭園水流的微弱光芒,我幾乎看不見自己的雙手以及身邊併坐的人們。
奧修說:『在靜心的空無當中傾聽那寂靜,而你的心會喜悅地歌唱起來。』
此刻我只感受到腦中紛亂的思緒在黑暗的空氣當中飄盪,那空無的虛空感只令我感到慌張,我喜歡「有」不喜歡「無」、我偏好「光明」而非「黑暗」。
今天晚上等了安德烈斯幾個小時,卻遍尋不著他的身影,讓我心中異常的慌亂,只不過是一個晚上的不見,卻足以打亂我的平靜。長達一個小時的黑暗靜心,我的頭腦沒有停止過一秒。來到印度之後,新鮮的環境、舞蹈狂歡的欣喜以及交心的各國朋友讓我的心雀躍不已,此刻卻是我來到這兒一個多禮拜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那苦澀不安。
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視線搜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每一個瞥見都是失落。你知道你大可以享受與新朋友相處以及跳舞的時光,但你就是忍不住等待著他來填補你身旁已經為他預留的空間。每一刻的空缺都更加的提醒你那內心的空洞與期待。
這就是你打開你的心,愛上一個人的後果。
你開始有所期待,你開始時時為自己身邊預留一個空間,將你的時間分享給對方,你等待對方的陪伴,你分享你的愛、你的感受與你的生命。
而對方得到了他想要的,然後開始毫不珍惜、最終轉身離去。
對愛的恐懼此刻如同巨大的黑洞吸食我的力量,停滯、沉重。
何莉亞,你讓自己天真地再度陷入愛河,你讓自己再度去相信一個人,而他只不過如同多數的男人一樣,在得到你之後就不再感興趣,只會讓你無盡的等待。我花了一生多數的時間在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預防脆弱的心傷害的可能,卻無力抵抗自己落入那魔法般的愛情的甜蜜陷阱…而這就是上帝的詭計,我真想說—去你媽的滾蛋!
今天晚上大廳舉行的派對上,我等了安德烈斯整整三個小時。
我們在一起步行到社區的Main Street上遇見了法蘭,他是我們共同的墨西哥朋友,一個二十五歲男孩,希臘雕像般的五官及拉丁情人的陽光笑容讓他廣受女孩們的歡迎,我不太了解這種浪漫多情的開朗男孩的魅力何在,但令我驚嘆的是,不知有多少不同髮色與眼珠及各個年齡層的女孩落入了他的獵愛遊戲當中。
回想我在印度為期五個月生活期間,我所知與他短暫交往或浪漫一夜情的女子不下數十位,而他每一段關係似乎都無法維繫超過幾個禮拜。
見到我和安德烈斯,他似乎馬上鬆了一口氣向我們訴說他的焦慮與危機,他以為他愛上的美麗瑞典女孩,想要跟他進展到有承諾的關係了,他說他不想要承諾只想要開放式的關係,結果今天女孩馬上收拾她的物品離開他的住處,一邊收拾一邊咒罵他,說他是個長不大不負責任的小男孩。
夾雜著憤怒與受傷,他說:「為何女人總是要用繩子將他的男人拴住?為何就不能讓我做我自己?我表達我自己,她們就離開我!奧修不是說愛是流動的嗎?這些婊子!」說著他的眼淚幾乎要落下,英語也轉換成西班牙語,他必須要用他的母語來表達他目前的感受,所以接下來他說的話我一頭霧水。
安德烈斯轉向我請我先到社區參加派對活動,他此時儼然兄長與諮商師的姿態,他們有著相同文化背景及語言,他想給處在危機中的法蘭一些靈性上的建議與支持。我迫不得已只好同意自己一個人先去社區。
我一邊走著夜路,一邊生氣地在心中大罵。
瑞典女孩說的一點不錯呀,他就是一個不負責任不想長大、害怕親密關係、遊戲人間、玩弄女人的混帳,現在連我的男友都要搶走,有種就自己去面對自己的問題,只想拉著我善良的男友吐苦水,然後開始分析自己會這樣是因為童年的傷害、有個控制狂的母親,所以害怕跟女人建立親密關係。
這種狗屁誰不會說,看看幾本心理治療的書就可以對號入座。
重點是,你有沒有勇氣去面對那控制了自己的強迫性行為,面對自己內心的痛苦,然後告訴自己:「我願意去面對過去的自己,去面對父母對我的影響,很不好受但我願意去面對。現在的我很害怕親密關係,但是帶著害怕,我願意去面對,願意帶著恐懼依然勇敢去愛。」
但他沒有這樣這個勇氣,他引用奧修的話什麼『自由流動的愛』這種屁話來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奧修同時也說了『自由與責任並存,你必須要先負起對自己的全然的責任,自由會隨之而來』不是嗎?
這種嬉皮式的奧修門徒只不過是假藉靈修之名行逃避之實,說著美麗的話語、以靈性的姿態包裝自己的龐大男性自我,然後把所有問題都丟給女人。是因為女人不接受他、因為女人要綁住他、女人要控制他。他是個可憐的受害者,所以他沒有選擇只好為自己爭取自由:離開或是找下一個女人。真是鬼話連篇!
當然法蘭的問題以及男人的問題與我無關,只不過當我愛上了其中一位,我當然希望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樣,我希望他是稀有動物,在全世界的女人當中他眼中我是唯一。我希望他知道內心深度的我的所有光明面與黑暗面,他接受全部深愛著我,而且永遠會在那裏等我,不離不棄。這不就是所有女人夢想的,電視上的李大仁不就是因此走紅嗎?女主角開口前他就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就算情人當不成也會當永遠的朋友,永遠都在。然後故事The End,從此幸福美滿。
是否是真的?誰管它,我們只要停留在這個想像當中,我們就可以在悲慘的現實生活當中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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